凝霜墨

心怀满腔热血,但就是懒癌晚期患者

红苕

顺利入城,南秋才感觉到深秋人界的一丝丝的寒意。

像个初生的小婴儿,南秋对人界充满好奇,连这一点寒凉也要在原地感受片刻才肯继续前进。

南秋深吸了一口气,继续向城门里面走去。

看的门口的士兵一愣一愣的,心道这人怕不是个傻的吧。

城中景象倒不是城外那般清冷,月光完全隐匿在灯火人声中,简直比天界的大朝会还要热闹。

除了典籍里,南秋就只在天河公主的生辰宴上感受过人界的气息。

说起天河公主,倒是勾起了南秋在天界时听来的一桩风流韵事,周围飘来的人界美食香气,怎能没有一个奇闻来做下酒菜?

反正也不知去处,干脆随意挑一处坐下,边闻味儿,边回忆回忆经年旧闻。

难求还就真不客气,挑了一家推车的摊贩,坐在旁边的石阶上,暗自发起呆来。

南秋心道,虽然这家卖的是他没在典籍里见过的美食,但味道闻起来甜甜的,应该还不错。

提起这天河公主,天界众人都不免要砸舌,有人是是叹这世道荒谬,竟还能发生这等伤风败俗之事;有人是羡慕,眼热人家麻雀一朝变了凤凰;也有人就是听个热闹。

反正不管是何感受,天河公主的秘闻曾经也算是轰动一时,成了他们天界茶余饭后必谈的乐子。

天河公主在还未升入上天界的时候,乃是人界一国的公主,这国还不小,百姓生活颇为富足。

其实天河公主最开始也并非什么公主,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,还是因为在宫外,小宦官给宦官总管搜罗玩物时带进宫的。

原本也没什么,只是这婢女长得好看,身段也曼妙,在宦官总管那里颇为受宠。

早就听闻后花园风景秀丽,一年四季都有赏不完的花花草草,仗着宠爱,一日,小婢女独自偷跑去后花园,她也不会什么唱歌跳舞,就自己在花丛中瞎闹,笑声吸引了当时的贵妃娘娘。

贵妃娘娘也是盛宠一时,可惜有脑疾,精神状况大部分时间不太稳定。

这不,非拉着这个小婢女认女儿,简直荒唐至极。

更荒唐的是皇上听闻此事,去贵妃宫里一瞧,一眼万年,瞧上了这个婢女,又恐贵妃伤心,便依着贵妃的意思,封了她一个公主,让她住进了贵妃宫里。

皇帝依旧日日去贵妃宫里过夜,但上了哪位妙龄女子的床榻可就不一定了。

后来,贵妃死了,死的很是有争议,宫人有的说她是病死的,有的说是不甘寂寞自缢了,还有小道消息称,受皇帝专宠一时的贵妃娘娘,是被皇帝下毒致死,而这个毒,就是天河公主撺掇皇上下的。

当然是最后一种信的人数最多,当时,有多少人听到这个版本就有多或少人相信,没办法,谁让贵妃刚死,天河公主就做了皇妃,还当上了皇后。

女儿变媳妇,到底有些枉为人伦,朝堂百官当然是不同意,可这厢再怎么反对也没办法,那厢就是喜欢,天河皇后喜爱花草,皇帝便命人另修了一座花园,天河皇后赐名为天河园。

这便是天界广为流传的,天河公主的奇事。

实际上,这个故事还有后半段,只不过没有前半段那么有戏剧性,也就没多少人愿意传阅。

南秋倒是个老实人,他虽然八卦,但讲一件事的时候颇为客观,从不掺杂什么个人情感,因此,在他边闻香味,边想故事的时候,理所当然的把后一段也加了进去。

后来此国逢遭变故,皇帝老了,越发昏庸无能,是天河皇后挑起大梁,率兵出征,她也并不是善于排兵布阵,只是皇帝胆小不中用,只能皇后去前线鼓一鼓士气。

最终结局还是惨遭灭国,皇后在前线战死,几十万百姓听说此事,纷纷超度皇后英灵,祈求皇后娘娘在天之灵能够安息,上到耄耋老人,下到垂髫小儿,全国几乎所有所有百姓都为皇后娘娘燃了一盏纸做的长明灯,灯火辉煌,连续点了三天三夜,竟真的把天河皇后的灵魂超度上了天界。

天界众神大抵是如此升入的天界,但也有像南秋这样的小神官,生来就在天界。众仙君就不同了,他们全是由有灵之物幻化人形,再自行修炼,最终抵达上天界。

神堕落成鬼,妖堕落成魔的事情也不是没有,眼下倒也不必多言。

月亮越升越高,月光撒了南秋满身,就这么坐在人家糖饼摊旁边,浅浅打起瞌睡。

半梦半醒之间,南秋只觉鼻尖香味更甚,甜滋滋的,很是好闻,他又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香气四溢,又想直接投入梦乡,纠结片刻,南秋决定闭着眼睛,尝一口。

反正需要尝味道的只有嘴,其他感官可以暂时封闭,南秋这么想着,竟然真就这么做了,他闭着眼睛,扬起头,青丝垂落肩头,露出倾城之颜,美得连月光都折煞三分。

长得太好看,也是南秋在天界朋友少的原因之一,他为人直来直往,也不懂得什么阿谀奉承,别人怎么夸他,他就怎么应下,毫不谦虚。

老皇帝的寿辰将近,各位天潢贵胄纷纷从四面八方的封地赶过来,给老皇帝贺寿,淮安王自然也不例外。

别看皇帝和当年的老淮安王关系闹得很僵,却是对这个小王爷很上心,淮安又离都城紫云不远,逢年逢节的时候,老皇帝一定要将他邀进宫中,一同热闹热闹。

来的次数多了,倒也就像是逛了一趟花园,又是刚满十九岁的年纪,小淮安王漠修竹从封地来紫云城,从来不摆那些琐碎的车队架子,他嫌麻烦。

所以每次来紫云城,他都是只带一两个近卫,大摇大摆的从正面城门走着进来。

这次不过耽误了些时候,使得他半夜才到。来时倒也不是故意盯着南秋看,所有人都知道,这位小小年纪就已经位高权重的小淮安王爷,不近女色,也不近男色,任何倾国倾城的标致人儿,在他眼里就好像统统失了颜色。

这倒不是小淮安王有多么大的抱负,为人有多么刚正不阿,从不近那些个男女之事。就是字面意思的失了颜色,传闻漠修竹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,连续三个月高烧不退,老淮安王和王妃没的早,老皇帝就为他寻遍天下名医,皆未见成效。

奇怪的是,三月为期,期限一到,小殿下烧退病愈,皆大欢喜。美中不足,就是他的眼睛就此烧出了毛病。说来也奇,漠修竹并非目不能视,只是再看不清其他颜色,独独看得见红色,哪怕淡到偏白的粉,他也能瞧见。

当时在问星宫里当差的星使大人们都说,小殿下这是被血煞之气冲坏了眼睛,才导致任何的颜色到了他的眼里,都只能变成灰白黑三种。

事实究竟是如何,也从来无人敢问,大家都不敢招惹这位有名的疯子,七岁就敢杀人,九岁就从野狼嘴里抢饭吃,十五岁就敢上阵杀敌,他带的一队总共三十人,也许是眼疾优势,最后只有他一个,寻着血迹,活着走出了敌军重重的战场。

别人不敢管也就罢了,偏老皇帝也对这个孩子关爱有加,纵容他胡闹,除了别把自己搞死,仿佛他做什么都无所谓。人人都猜测,老皇帝的亲儿子们都不争气,有朝一日,这个皇位最终会属于漠修竹,也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猜测,反正自那开始,大家对他的“胡作非为”,一概视而不见。

他盯着南秋,不过是被南秋背着的那个大红布包吸引了注意力,又从远处被南秋“指指点点”,就算教养好的,不生气,也要生出一份好奇,常人尚且不能忍,疯子王爷漠修竹又怎么会忍,他没理会,不过是想到了更有趣的法子。

钓鱼。

所谓姜公钓鱼,愿者上钩。漠修竹就是这么个随性的人,随性到便装上街,亲自查探红布包少年的下落。

也未曾想,缘分使然,他刚逛了没有一炷香的时间,就看到了“红布包”独自坐在石阶上,垂着头,不知道在干什么。

走过去,正巧看见“红布包”挨着的是一个糖饼店,不似宫中形状样貌规规整整,却也香甜诱人,顺手买了一个,就当做是今天的鱼饵了。

拿糖饼的手往回缩,南秋不乐意了,他还没吃够,但他实在是太困了,不乐意睁眼一探究竟,只得叼着不撒嘴,跟着撞到一个类似于石柱子的东西上面,石柱子似乎慌了神,突然松手,糖饼到嘴,南秋还挺开心的。

石柱子也不是什么寻常人,当机立断一个手刀,把人扛在肩上,大步流星的走远了。

被人突然砍了一手刀南秋终于彻底失去意识,糖饼掉落的瞬间,一个黑影窜过,一把抄走了即将染了灰尘的新鲜热乎的糖饼。

得了糖饼,他并没有马上吃,而是向前疾行两步,跟上漠修竹,啪嗒啪嗒的走路,就差在漠修竹跟前摇尾巴了。

“吃吧,但是明天的糖块就没有了。”

黑衣人眼神木然,只有漠修竹看得出,他是在委屈,委屈之余又有些不甘,仿佛再说:哥,你怎么这样,既然买了就不能浪费食物,你又不吃,当然是我帮你消灭,你凭什么没收我的糖块。

“对你的牙好,你刚十六,要好好保护牙齿,乖。”

漠修竹做出了一个和他这个疯子王爷丝毫不沾边的举动,他摸了摸黑衣少年的头,这个动作若是被旁人看到,必定惊掉下巴。

黑衣人乖乖点了点头,他也不嫌烫,很是宝贝的双手捧着糖饼,转身又窜回黑暗中。

月光暗淡悠然,照不进紫云城内的热闹喧嚣,夜市的繁华很快将这小小的一幕插曲吞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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